删lof了,来找我呀,略略略

【扫毒2/天地】杀他死

   第一次是在砵兰街,他中了三刀,一刀横劈在后背,一刀被他拦在手臂上,一刀捅穿了小腹。那天有雷暴,乌云里的闪电刺亮一片天,一两秒以后归于黑暗,从天空向下砸落很沉的雨。第二次也是在砵兰街,他躲在一个临街旧楼的二层,窗外是热闹的叫卖声,还没入夜,白日里只有红豆沙和蟹粉粥。卖蟹粉粥的铺面他曾躲过,血顺着门板和裤管往下流,流到街面上就混入暴雨,失去了颜色,余顺天在雨里寻他,雨太大了,他倚着蟹粉粥铺面的卷闸门看见余顺天跪在一只断手前,去扒那个死人的衣服和脸。余顺天终于确定那不是他了,就在这时候一道闪电劈亮他的脸,余顺天似有所觉地拧头,看见他坐在不远处,脸被光照得一丝血色也无。


  那是他第一次接近死亡,醒来以后他躺在诊所,桌上摆着一碗余顺天买回来的蟹粉粥。他要到夜里才能下楼买粥,入了夜的砵兰街并不畅销美食,色▓情光盘和揸波磨鸠的吆喝声是主流,他慢慢地喝一碗粥,感觉到热量回到身体里,一块蟹肉一粒米在他体内滋生一分新气力。正兴将他赶出来,他却不肯过档,不找别的字头庇护。好似一条游在仇家面前的水鱼。于是人人都知道了,地藏因为卖粉被正兴除名,有怨报怨有仇报仇,正是好时候。


  他没有死,他怎么能死?所以来寻仇的许多人死了。


  第三次他把自己绑在浴室,一缸水里冰块沉浮,捆住他的绳子很短,只够他毒瘾发作时跳进旁边的浴缸。他听见海妖的歌声,在桅杆上挣扎,暴风雨里海水扑他的脸,冬天的海结出一层层雪浪,他的脸在冰块里,血热烈地涌。毒瘾而已,死不了他。他清醒以后从水里爬出来,湿漉漉的,像是从地狱爬了回来。


  毒瘾是供货商给的,很快他报复回去:他宰了这位金三角的大将军。这为他带来第四次灭顶之灾,直升机追着他,几架机关枪都对准他的车。地藏开着车在丛林里撞,枪火,车面被枪子溜擦出的火星,折断的树,地藏什么也不看,只直勾勾看着前面的路。逃不了,就得死。最后他的车翻在悬崖边,一颗子弹引爆油箱之前,地藏被惯性甩出去,直升机远远地巡查了汽车残骸,他抓着峭壁上一根伸出的枯枝,无声地笑起来。


  这是第四次。


  还有第五次、第六次、第七次,他在香港做大,挡了别人的路,于是被人暗算,打蒙棍套麻袋沉海,被马仔及时捞上来的时候脚踝上还留着一截绑石头的绳。仓库位置被卖给警▓察,逃出生天以后他搬去石硖尾,再租几个冷库卖猪肉做遮掩。和人做交易他什么都卖,被掐住脖子经历一场窒息高潮,死亡真正降临之前性事结束,他又从冥神手下逃走。


  马仔说他福星高照,逢凶化吉,地藏说他的命在他自己手上,只是因为他不想死,所以他从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边缘爬回来,他从黑雾里从白光里挣脱。十七年前他在暴雨里等待,心里想的是天哥会来接我,后来他从金三角的悬崖向上爬,双手磨得血肉模糊时想的依旧是余顺天。他一边爬一边想我不能死,每一次他想的都是我不能死,我还要卖毒,做香港最大的那个毒贩,我还要见余顺天。


  地藏曾无数次构想过他和余顺天要如何重逢,一定得是他做到全港最大之后,那一天要有硝烟要有血,要有余顺天此生最愧疚的表情对他地藏说抱歉。后来他在警方的保护下看见余顺天驱车赶来,好像看到故人赴宴。马场和葬礼上的相见都不够好,马场上没有硝烟和血,葬礼上闲杂人等又太多,他看到余顺天开车来赴他的宴,开心地几乎要颤抖起来。他想这是一次好的会面,他要把今天作为和余顺天的首次重逢。地藏上了车,驶向他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的前方,余顺天在后面追赶,他们要把人群甩开,去到一个只属于他们单独的死生舞台,地藏一边看后视镜一边笑。


  他想过好多和余顺天的重逢,他要对余顺天说,本来我是没有搞毒的,但你既然冤枉我做过,我就要落实它咯!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原谅余顺天,如果余顺天肯被他乖乖剁了手指,让他还了恩怨,他还勉强可以继续叫他做天哥。他还可以把毒品生意停掉,随便怎么交出去洗白自己,如果余顺天不喜欢,他这个做兄弟的自然得体谅对方心情,他可以很大度,他想,余顺天对不起兄弟这两个字,他跟余顺天可不一样。


  可余顺天对他开了一枪。


  子弹擦着地藏的额角飞过,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。这是他第八次濒临死亡。


  余顺天开着车在追赶,一枪又一枪,子弹穿过车门,打碎车窗。


  他好像在余顺天开了那么多枪,公开悬赏他那么多天以后,刚刚才意识到:余顺天想要他死。


  余顺天想要他死。


  他想过那么多、那么多,但最后都没有了意义,他在地铁隧道里倚着翻倒的车,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那句话,他说天哥,你有没有想过我没做过?可这些都没有意义了。子弹从枪膛里来,一颗子弹并不比他经历过的其他危难更犀利,除了这把枪是在余顺天手里。他曾经被仇家砍倒在砵兰街的街头,他没有死,他曾经日复一日在冰水里承受毒瘾的痛苦,在树林里被直升机追赶,他曾经坠着巨石沉在码头,被差佬追,被折辱着带去性▓窒息,通通都没有死。他不想死就总能活下来。


  他站在地铁道里,站在余顺天的对面,一颗子弹向他飞过来。一切的事物在他眼前解构重组,拜访过七次又离去的死神挥下镰刀,灰尘里渐渐升起雾蒙蒙的漂浮着的星星,模糊,重影,消失不见。


  怎么不能猜到呢?


  他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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